几句,也没有惊动前面那几位正在一心一意垂泪低声诵经的苍老僧人,随后便有更后面的弟子传话过去。
——加大维持防护力度,看好在场的小孩。另外,赶紧把下方那些“多发恶声”的造孽之辈丢的更远一些!
直到那些“声源”渐渐去了不少,他们这才感到心头略微宽松了一些。
又过了好一阵子,一名手持一朵菩提金花,满身灰头土脸,嘴角甚至还有血痕拉向下颌的黄肤僧人,被几个同样相近风格服饰的僧侣死死护在中间,经由着许多僧人自发躬身俯下搭起的一道阶梯,扶着栏杆半“传”半走的登了上来。
到了这里,每个见到他的僧人几乎都竭力避让开路来,侧身向中持行半礼,口称南无,不敢打扰,目光中流露出难掩的羡慕,复杂,无论肤色人种,不看年纪语言。
无关其它诸多,只是因为他手中的那一份依然流动着金光的宝花,就连那些须发皆白的上师们也不例外。
两位正在前方诵经的老僧侣被人轻触后背,来不及多说,便看到了这支迎面而来的佛花。目光陡然一凝,忙不迭地让开了位置,任这位身上还带着伤的黄肤僧人跪向金刚法座,举手在上,专注肃然地叩首三拜,而后才将那朵菩提花小心地奉置于金刚座的边角上。
一团金焰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,如同活物般轻巧的“流淌”出来几分,“恰巧”便拂过了这只难得的遗留之花。
下一瞬,此花便同样发出了如琉璃破碎般的清响,伴着某种沁人心脾、如麝似乳的长远不散之淡香挥发开来,在众目睽睽下融成了一撮金粉,同样汇入了那团金刚座中间的琉璃金液之中。
不少人都流露出了扼腕叹惋般的神色。
但并未过去多久,那座“金身”终于彻底失去了形状,仿佛由外而里尽被烧透,故而寸寸融化开来。
而伴着大滩落下的琉璃液逐渐集中向金刚座的中间,眼下这些看似虚幻的金焰,反而烧的愈发熊熊了起来!
许多僧众不得不再行后退两步,为中间流出更大一些的位置,以便观察,包括那些竭力攀在围栏边上,单脚踩在石栏间的年轻僧侣也不得不跟着向后退,甚至直接跳下了人堆中去,倒是又引起了一片小骚动。
但到了此时,却是没人关注些许小事了,就连被排斥到外围的散秩僧人及游客也眼见无望靠近,忍不住翘起首来,想要望得更清楚一些。
夜色中,那株菩提已然几乎彻底失去了神异之形,金芒收敛,周围都随之黯淡了许多,但近处这里却没有人急着去点亮许多灯光,僧人们心情复杂地望着最中间那道不断收缩,却又愈发光彩明盛的火焰,看着它一点点摇曳,燃烧……
几乎将那块半碎的金刚座中间,都要一并烧透了下去!
到了后来,金焰的光华终于现出了几分黯落,连着中间那一滩剔透的琉璃之质也开始渐渐收缩,定下形来,许多人这才又明白了些什么。
直到最后,周遭没有人再敢发声,外面的喧哗也被大家默契无视,都只是大气不敢喘一口,专注地望着这块半碎裂半化开的金刚座间,那逐渐现出形貌来的物事——
一柄通体如同黄玉所磨,掌余大小,如匕如扇,其上勾勒着繁复细密的花纹,正中间生嵌着一枚水滴状淡色琉璃的器物。映着余光,仔细向着内里看去,又恍惚光影流动,隐约映照着万千毫光,与其中无数细小字痕。
金色余焰随之灭去的缘由,便是当它彻底成形之时,亦是周围每个人都悄然听到了的,自心中所响起的那一点寂然留音,
“生灭无常,见我何住?心光法令,复待它日,释尊弟子。”
不借语言,凡是有人“听”见,便能通晓内里含义,甚至还可借此领会到一点那种寂灭之前平和喜乐,无怨无悔的心境,同作馈赠。
殊实难得。